年过完了,比想象的还快。旧套路,旧面孔,旧人情,又兜兜转转一个轮回,不能说没有意义,也不能说有多大意义,要去做,但做起来也挺乏味。开车回家过年,然后回广州在高速出口撞车追尾。回来两天又开始象只蚂蚁啃骨头一样,在大半个城市里东窜西窜。时间过得真快,人生的效率却真低。这次回家过年,是数年来最圆满的一次。十一已经回去过一次,在家帮了几天工,勉勉强强尽一点做子女的责任,搭建房子。年前二十九回去,回去当晚吃饭的时候就下起了雪,天冷,雪粒子从厨房的瓦缝里蹦跳进来,落在脖子里,手里,冰丝丝的。小孩问,这是雪吗?老婆问,为什么下雨不会漏,下雪会有落进来呢?第二天没起床,母亲在门外喊小孩的名字“下雪了,起床看雪。”窗子就在床边,正对原野,一起身,果然看到窗外田地、山岗、树上、屋脊、道路都落了白白的一层,漂亮而新鲜,好久,好久,没见到雪在身边了。小孩起来,玩了一天雪,把脸冻得通红,象个透明的胡萝卜。他跟老婆在山村的路上、小溪边、田埂上去踏雪,去看薄薄冰,去看那些结着硬壳的杂草。我坐着帮手母亲做点打水、烧火的小家务,父亲很高兴,带着我们楼上楼下看新房,看洗水间、热水器、新电视、新马桶。两层,六个房间,一楼一个大厅,一个饭厅,二楼一个客厅,外加一个盖瓦的厨房。确实方便,跟城里的用品规格基本一样,住起来很舒服。只是水电和地板还没完全搞好,洗手间也还要加工。一辈子,一个房子,几十年,就等到了今天,父母能不高兴吗。小妹已经先两天回来,我们偶尔聊聊天。小妹很沉默内向,但很勤快,懂事。穷人家的孩子,总是背着太重的包袱在生活,过早地懂得世故人情,不知道这是好事呢,还是伤感的事情。过年的晚上,吃完饭,就呆在电视前面,看春晚,父母给每人派压岁钱。家里的电视可以看到五十几个台,已经是很不错了,装了一个锅子底在房顶了,还装了一个储水罐,实现了自来水。一家人坐在一起,也没有多少话说,就吃水果,看节目,父亲看了一段,就下楼睡去了,母亲坚持一阵,也下楼睡了。只有我一家三口跟小妹,一直看过十二点。龙年春晚的所有节目都没有什么印象,不怎么吸引人。大妹跟妹夫和外甥是初二回来的,我跟小妹开车到镇上去接她一家,等了二个小时,回家刚好赶上午饭。从上海坐火车回衡阳,花了二十几个小时,也是挺辛苦的。今年是毕业以后那么多年,第一次全家人团聚,一个都没少,以前也有一两次,都漏了一两个,这次算是齐了。带了摄像机回去,可是忘记照相了。人齐了就行,高兴就行,比什么吃吃喝喝有意义。这个年过得有意义。一是房子好了,父母安居。二是全家齐了,圆了团聚梦。三是安排了父母养老问题,兄妹之间初步达成了共识。四是小妹也有喜事,有人上门相亲。父母亲心情是最好的一次,很开心,父亲也没有表现出不合作的粗暴态度,很和善。跟人聊天或拜年,远在城市里的人,总是第一句话问“家里下雪了吗?”,我听了笑一笑,雪是下了,可现在已经不是关心下不下雪的年龄和时候了。假如有闲情,可以坐在雪地里写一篇散文,坐在火炉边读一本小说,甚至费点脑筋挤几句歪诗,可那些东西都敌不过,小孩在我身边玩着塑料冲锋枪,大家一起跟着唱迎新年的老歌,还有什么是幸福呢,一家人坐在一起,不吵不闹,怎么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