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跟媳妇的关系很特别。生气吵架的时候,一般是媳妇声音打雷一样,声嘶力竭,把门关得啪啪山响,木子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平心静气,到吵得久了,烦了,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大,说话越来越狠,媳妇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个人蒙头睡觉,媳妇性情很怪,不管是吵得多厉害,倒头就睡觉了,木子只要吵架,或者有点动静,就跟一只警觉的猫一样,随时都会醒,随时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媳妇已经摸准了木子的心理,只是说事,言必称木子的父母,一扯就扯到他的家里事,说什么花钱多、负担重、养老又养小、首尾长、没本事眼光还往城里看,总之不大堆罗嗦话。木子对于这些天天炒饭一样的垃圾话,当作耳边风,一句话,他是下定决心,父母亲是养定了,保持自己经济独立,心地坦荡,虽然吵继续吵,但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只是久了,这种伤筋动骨的话听多了,木子和媳妇的心也就越来越冷了。吵完以后,木子有时可以坚持一周不能媳妇搭话,就算媳妇没话找话,或者找点事挑刺,他也装作跟木头一样,玩电脑,看电视,看看书报,他觉得吵过来吵过去,任何事情都没有解决,徒生闷气,抓紧时间学点东西,长点见识最重要。木子在想,只要有钱,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一切还是因为赚不到钱的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问题,不管怎么样,最终的落脚点还是要提高自己赚钱的本事。媳妇也说,没钱的人就把钱看紧,有钱的人才会赚更多的钱。
木子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在某一方面取得突破,可能时间是晚一点。木子曾经去过湖南南岳衡山,在那里遇到一位仙风道骨的看相的老者,老者看了木子的面相、手相,第一声是叹了一下,说先生面相是个女人相,要是做个女人多好的,又说了一句先生手相是后盛纹,会事业有成的,但要到年龄比较大的阶段才能立世扬名。木子当时是跟一个老家的同学一起去爬衡山,一时兴起,同学学看相,他也跟着凑合。木子不怎么信算命、算卦之类的,但对看相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回来后,偶尔也会想起这件事情,他综合自己的性格和品性,觉得那位老者并不是打胡乱说,跟自己看过的几本相书里的归纳比较接近,既然命中注定要先苦后甜,那就得多磨炼,不管成不成功,至少先有准备,才能捕捉到机会。木子隐隐地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有些天赋,只是没有特别地发掘和发挥出来。
媳妇吵完架后,晚上背对着他,有时候跑到隔壁房间里睡。木子也知道女人是要哄的,男人还是应该胸怀宽大一点,不用说直接道歉嘛,至少在行动上也可以表示一下,不管吵架谁对谁错,反正吵的时候,各方都觉得自己有理,吵过以后也都觉得对方有一定的道理。木子有的时候就试着抱抱媳妇,刚开始,媳妇还粗声粗气,别别扭扭,木子知道这个时候男人脸皮厚一点没有关系,睡在一张床上的人,脸皮厚也没外人知道,也不算丢脸的事情,他不停地骚扰她,甚至是挑逗她,说黄色笑话的招术都使出来了,最后往往是木子胜利。完事以后,媳妇喜欢面对面地跟木子睡觉,让木子的手放在她的胸部,话也特别多,又开始唠叨,木子把媳妇的事后话多评价为激情演说,男人在这个时候累得不行,第一个念头就是睡个好觉,而女人好象喝了兴奋剂,恨不得跟你聊到天亮。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里入眠,木子往往睡眠质量很好。
有个晚上,媳妇又开始唠叨,说木子父母的事情,让木子不要管,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就行了,养老的问题一定要三兄妹分摊,男女平等,现在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没有理由一辈子完全指望儿子,再说两口子在城市里也就是个工薪阶层,又不是大富大贵,不要让父母亲以为两口子在城里是当了大官,赚了大钱。木子从心里也认同这些观点,但表面上不怎么搭理。媳妇又说家里建房是应该建,但母亲的生日,就应该三兄妹凑钱。木子说小妹刚毕业出来,哪里能拿出什么钱。媳女马上声音高八度,说你小妹读书那么多年还花钱少啊,过生日又花不了多少钱,借也要出啊,现在没钱,过几年就有钱了吗,现在大学毕业在深圳,八年十年都买不起房,要说没钱,那十年八年都没钱,是不是都不用付呢。木子没办法,说别烦我,生日搞不搞还说不定呢,回去倒一定是要回去一趟,建房这事比生日的事情大。媳妇说,回就回罗,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去,顺便看房子建得怎么样。媳妇跟木子回去过老家三四次了,知道那个地基的位置,木子显然听出媳妇还是想回老家的意思,因为每次回老家,木子总是劝媳妇说你就当作一回旅游,顺利参加了一次农家乐节目,就样心态不是很好了吗。媳妇又说我回去要跟你两个妹妹就养老的事情说明白,以后要费用分摊。木子听了这话就火起,因为不管什么事情,媳妇都想插一杠子,随时随地都要表现自己的存在,有些老家的事情,她又不是很懂风俗习惯,强拉硬拽,总是搞不拢的,这种事情也不要她出面来主持啊,在私底下说说还可以,她一出来讲话,保准是得罪一大帮人,把兄妹和父母关系搞乱,上次父母气回老家的事情,木子就一直在心里责怪媳妇,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木子没好气地说,得了,你不用回老家了,我跟儿子回去就行,别添乱。这本来是气话,无非是让媳妇闭嘴睡觉,别没事惹事,老家的事情由木子自己去处理就成,但木子也知道这是一句很伤人的话,自己跟儿子回去,那她这个媳妇还算不算数呢,当然就让她受委屈了。媳妇往往要在木子说出狠话的时候,才能收心住嘴,才能安静下来睡觉。
木子和媳妇彼此都知道,自己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现在有儿子了,想跳也跳不远了,再说也经不起离婚之类的折腾,虽然嘴里彼此都说过十次八次了,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说完全没有感情吗,也不是,木子有时候在被窝里跟媳妇搂搂抱抱的时候,感觉象是正常夫妻,在家里唱卡拉ok的时候,也感觉还有点共同审美情趣,在跟儿子玩耍的时候,夫妻也还是挺开心的,一年之内,一家三口总会安排一点时间出外旅游一两次,也还算正常吧。只是在有的夜晚,木子感觉到精神特别的游离和空虚,找不到知心人的感觉,好象在夜晚的海上漂啊,漂啊,没有人对话,没有人依靠,没有根。木子觉得自己跟媳妇的疏离感主要还是来自于思想观念层面的,在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上冲突还是比较大,但在经济上,在感情上,彼此依赖感还是很强的。这就是家吧,没有完美无缺,只有磕磕碰碰,没有十全十美,只有殊途同归,但愿能一步一步得到改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