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笑声
更新时间：2013-05-16 12:5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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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檀
久热的夏季，终于在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噼噼叭叭地敲着窗子，听起来像铃子般动听。一大清早，小城还在安静中似醒非醒。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蒙蒙晨色中脚步轻盈，神色平静。一看就知道，昨晚睡了一个好觉。雨后的清晨，真好！瓷板砖路的缝隙里还微微湿润。饱饮一夜的垂柳，似乎长胖了一些，每一片叶都笑意盈盈。斜坡上的小草安静得像正在酣睡的小孩，甜蜜蜜地回味着昨夜那一场雨露甘霖。河岸上上下下，晨练的人们，每一张表情，或平静，像一湖春水；或微笑，像一朵朵山桃花；或茫然，像一张褶了的白纸。每一个背影，或纤细，像柳枝儿轻摇细摆；或魁梧，像大路边的白杨，笔直挺立；或臃肿，像山里人担水的桶，一颤一颤。每一声脚步，或轻盈，像舞蹈演员夸张了的芭蕾；或沉重，像丈量土地的假冒专家，一大步，一小步，极不负责任；或匆匆，那肩臂一高一低，那屁股一抖一动，卖弄着目中无人的洒脱；或缓慢，像久经沙场的老兵，听着曲，哼着调，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觉间，飘起了星星小雨。年轻人伸开双臂，欲有揽所有清凉于一怀的贪婪。老年人像听到了枪声的鸟儿一样，无端地惊慌起来：“快回家罗，呆会儿雨大了，可是跑不赢呢。”不少老人附和着，加快了小脚步。年轻人付之一笑，尽情舒展着他们的筋骨。“嘎吱，嘎吱……”，一阵有节奏的声音在雨雾中清晰传来。抬眼望去，正前方，一张轮椅“嘎嘎”驶来。渐行渐近，渐行渐近，我听见了，听见了一声声爽朗朗的笑声扑面而来。我看见了，看见了那轮椅就是普通的轮椅，齐人腰高，两个大轮子很单瘦。不锈钢支架泛着白光，尤其是两个支手处，磨来蹭去，亮光闪闪。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约摸60开外。细雨蒙蒙中，老人的双脚强烈地撞击着我的眼球。这哪是脚啊？这分明就是装在裤管里的两根竹枝啊！那么细长，那么硬直。我怀疑那不是竹枝，那是两根钢管。若是把脚底下的那双古老的解放鞋换成加掌的皮鞋，耳边响起的“嗒嗒”声，在“嘎吱，嘎吱”的伴奏声中定会让人疑似是踢踏舞声从天而降。目光上移处，宽大的青色衣褂裹着微倾的上身，与下半身极不协调，就像摄影师支起的像架。可是，那张长满皱纹的脸啊，每一个褶子里都爬满了笑容。远远看去，真像马戏团里的一个小丑。轮椅向我疾速而来，老人两手飞快地有节奏地拔动轮子，两脚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的点击着地面。配合着双手的动作，给人脚底生风的感觉。轮椅近在眼前，老人的笑容像十月的秋菊，迅速地在空气里蔓延开来。爽朗朗的笑声拔开天边的阴霾，冲散晨的雨雾，那么清脆，那么纯净。全然听不出那竹枝似的双脚里，当时是怎样的一番沧桑与悲恸；听不出当时痛饮了多少的苦楚与泪水。这笑声，剔除了那声声唉叹与颓废；这笑声，飞扬着生命的坚强与乐观；这笑声，温暖着轮椅外的人们，笑着前行！附着这笑声的，是轮椅后面的一位老妇。打眼看去，个子矮小，只高出轮椅一个肩以上。不用猜测，定是老人的老伴。她只那么紧紧跟随着，不推一下，也不拉一下。偶尔和老人说上两句，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只看见老妇脸上笑容浅浅，像五线谱上的切分音符。笑声极小，像组合唱中的和声。这样一个组合，听起来那么和谐，那么暖人情怀。轮椅从我身旁“嘎吱”而过，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笑声在空气里荡漾，像一首动听的歌。轮椅后面的和声部唱着信任，唱着真爱！轮椅上的主旋律唱响坚强，唱响对生活的满腔热爱！2010-8-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