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檀　　　　前两天，同事王一遇我张口就来了个黑色幽默：“别死皮厚脸老呆在初三年级，好风景也让别人赏赏！”我先是一愣，尔后哈哈大笑起来：“是，是，是，做人脸皮薄点比较好！”　　　　是啊，终于从初三年级下来了！细细一算，这一呆就快10年了。10年啊，说来弹指一挥间。可这弹指间，多少学生飞走了？像原上的草一样，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散布在天南地北！　　　　走进初二年级的教室，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集过来。我微微一笑，一张张陌生的脸从我眼前一一闪过。我像摄影师一样，从教室门口第一个学生S形地扫瞄到墙角的最后一个学生，这就是我这一年要朝夕相处的孩子们吗？　　　　漫长的暑假，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无论是感觉上，还是状态上，那颗心啊，依然游离于自由，散漫之中。所以，新学期的第一堂课，我是绝对不会拿起课本正股八经地开讲。　　　　“这节课，我们一起来闲侃！”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你看他，他看你，最后都看着我。　　　　“不懂闲侃的意思么？”　　　　笑容马上在很多脸上绽放开来，调皮的男孩子开始嘀咕细语了。　　　　“当然不是让大家自由的在这里说说笑笑闹闹，老师想和大家一起聊聊天哦。”　　　　好几个女孩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美，细细的，柔柔的，像极了我家乡的那小溪水。看上去，静静的，暖暖的。　　　　冷不丁的，发现前门口第一个窗台下坐着的那个女孩表情非同一般的平静，平静中略略带着严肃。点点奇怪从我心头一掠而过。　　　　“知道我们国家体坛上有一个飞人叫什么名字吗？”　　　　“刘翔。”　　　　高高低低的声音从不同的位置起起落落。　　　　“有一篇著名的散文《陋室铭》，是一位著名的文学家写的，知道是谁吗？”　　　　“没学过。”　　　　“刘禹锡。”　　　　三三两两的声音细细地传来。　　　　“不错哦，没学过也有不少同学知道。嗯，一定有语文高手藏在中间，老师很期待与你们一决高下。”　　　　“西汉有一位雄才大略、多有建树的皇帝，知道是谁吗？”　　　　“刘彻。”　　　　带着很多的嘻哈声，教室里气温陡增，很多学生一下子进入到了电视剧《汉武大帝》的讨论之中了。　　　　“现在谜底很清楚了，知道你们的新语文老师姓什么了吧？”　　　　孩子们的眼睛里盈满了喜悦，眼神中传递出一种无声的，我却能读懂的语言。　　　　偷偷地看看窗台下的那个小女孩，表情依然那么平静，平静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丝丝冷漠。我越发的好奇。　　　　“语文老师我最喜欢的学生是怎样的呢？当然不是成绩最好的学生，也不是长得漂亮帅气的学生，更不是家里富有的学生。答案是诚实的学生。”　　　　孩子们表情不一，兴许各自在掂量自己的诚实有几分。　　　　“所以呢，要想讨语文老师喜欢，一定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哦。什么是诚实？简而言之，就是不说谎。不说谎就是对是对，错是错。做了敢于承担，错了大胆承认。做一个真实的自我，展现有个性的自我。”　　　　很多学生半信半疑，目光在我眼前忽左忽右。　　　　“刚刚从我手上毕业的这届初三学生，有一个女孩子，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也许因为成绩很不好，也许她当时没听懂，觉得我的话严重地损伤了她的自尊心。一次语文考试卷的作文中，她大胆地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语文老师，我恨死你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啊？……呀？……”学生们一个个像个惊叹号。　　　　“大家不必为这个学生担忧，我就喜欢这样敢于表露真实自我的人。你敢当面对教你的老师写这样的话吗？不敢吧？今年遇上了我，大胆地写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体验，不要藏着，不要掖着，把你们的心门打开，让老师轻轻地走进你们的心里！”　　　　一个个惊叹号舒展成圆圆的句号，学生们满足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俨然不像是在倾听一个陌生的老师跟他们聊天。　　　　再一次看看那个窗台下的小女孩，平静，严肃，冷漠。这回我不再偷偷地看，静静地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皮肤不算白，没有一点光泽，甚至有点灰暗，生涩。连同她的头发，衣服，看起来都是这么灰暗。也许她已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倏地把头一扭，转向窗外，同时用语文书遮住了半张脸。　　　　窗台下的小女孩，你是怎么了？对语文没有丝毫的兴趣吗？对语文老师很反感吗？窗台下的小女孩，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的笑声感染不了你？为什么你的表情那么凝重、冷漠？窗台下的小女孩，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第一天就让老师如此的牵挂？窗台下的小女孩，你知道吗？你已经挤占了老师心灵的一角。你知道吗？你将走进我以后的文字里！　　　　2010-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