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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莲(更新中)(4)
 更新时间:2013-05-16 12:50:56  [标签: ]

  阿莲

叶紫檀

  

几十年风霜雨雪,洗尽铅华,冲淡往昔,唯独对阿莲深深不忘。常有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情感强烈地冲撞着心怀,让我无法不把她流泻于笔端。

夜深了,我又想起了阿莲。

  (1)

读小学时,学校建在一个姓罗的村子里,是当时生产队里人口最多的一个村子。学校四周全被村民的房屋包围着,我们走过两段田埂路,再走一小段马路拐个弯,蹦蹦跳跳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学校。

由于家庭环境的熏陶,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非常优秀。加上父亲又是学校的校长,因此,我成了班上女同学心目中的公主。每个人都想讨好我,玩什么都会叫上我,都要和我站一边,还常常从家里偷些花生啊,薯片啊什么的给我吃。只有阿莲没给过,一次也没有。女同学都很讨厌她,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一起玩。

什么叫不打不相识,认识阿莲就是这样的。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是稍稍有点懂事的年龄。下课了,校园里到处是追追打打的身影。就在我班教室的后面,阿莲和一伙男同学打起来了。不知为了什么,三五个男生欺负阿莲一个人。同学们围着看,没有一个人出来帮阿莲。她不哭,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扯了扯斜拉了的衣裳,眼睛里全部是愤怒。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叫阿莲。

阿莲生得一副好身板,结实而粗壮。在同龄女孩子中,现在可以叫她大姐大。皮肤一点也不好,干燥燥的,好像随时有些皮屑要掉下来。尤其是那双手,伸开巴掌,像秋天落在地上的桐叶,尽是些沟沟坎坎,没有一点水色。最严重的是她那头发,枯黄枯黄,蓬松蓬松,小时候觉得像家里母鸡孵小鸡时的鸡窝窝。长大了,才觉得用一蓬枯草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穿的衣服连一点红红绿绿或者一小朵花,或者小方格都没有,全是深黑色的,灰暗色的。可我却能从她眼睛里看到一种异样的东西在闪动,有时会射出令人震慑的光芒,或者说是一种杀气,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女孩子,我肯定是不会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没过几天,阿莲又和男生打架了,这回我看得清清楚楚。阿莲上厕所回到教室,她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那儿几乎是清一色的作战军团。小泼猴见阿莲走过来了,往过道中间一站,叉开两腿,两手撑在两边桌子上,嘿嘿一笑:“傻婆,要从此路过,拿吃的东西来,要不就钻过去!”阿莲站着一动不动。小泼猴的集团军走了过来,大声吼道:“钻啊,钻啊……”阿莲不吭声,脸上的表情急剧地变化。

集团军火了,“不钻,是吧?”有人开始按阿莲的脖子,有人扯她的头发,“臭婆,叫你不钻,叫你不钻!”

阿莲像岩壁上的一棵青松,她和他们扭作了一团,阿莲有一只脚跪在了地上,宁死不肯往前钻。

那一刻,小小的我鼻子里有点酸酸的,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就好像在看一场打斗戏。小泼猴急了,“你这个没人要的臭婆,还这么死倔!”抡起拳头打了下去。阿莲呼地站了起来,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怒目圆睁,像要喷出火一样。幸好上课铃声拯救了阿莲,才免了一顿毒打。

每天上课的时候,阿莲要是不迟到,大家都会感到惊讶不已。因此,阿莲被罚站是常有的事,成绩也差得要命。

放学的时候,阿莲没有一个伴,一个人孤零零的。青布缝制的书包背在背上,瘪瘪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山雀。

有一回,我和同村的伙伴决定跟踪阿莲。

  (2)

敲钟人叮当叮当敲响了天天不变调的放学铃,孩子们像一窝窝山雀一样,叽叽喳喳的,一出校门口就四面八方的一哄而散。其实,当时学校的所谓的校门,是由靠马路边的那排教室东向顶端的横向墙头与一家农户的房子的一面墙角形成的墙门。只要从这个墙门出去,就是出校门了。一直到我小学毕业,一直到我读完初中经过小学门口,这没有门的墙门一直充当着学校的校门。一直到小学搬迁到附近百米外的农田改造成的新小学,才看到有了门的校门。这世界真是奇怪,一个学校几十年里没有锁把门,却相安无事。如今上了那么大而厚重锁却无法平安,想来真是让人无比的感动又感叹啊!  阿莲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背着青布书包,沿着墙根走,低着头,急匆匆的样子。我们先是远远地跟着,你一句他一句,小声地说着话。阿莲自然是不会察觉的,她只顾着急匆匆地赶路。我们嘻皮笑脸地紧跟着不放松,但也不会放过路上一切可玩的活儿。上了马路,大伙儿尽量地走路边边。有时捡个石子扔向水田,惊起水鸟扑愣愣地逃窜,我们免不了一阵狂笑。有时对着池塘打几个水漂,不分出个胜负决不罢手。赢了的没有奖励,却开心得要命。输了的也不沮丧,撇撇嘴而已。有时蹲下来扯一丛青草胡乱地捣弄着,甚至衔在嘴里嚼几下,涩得直吐舌头。有时冷不丁地捅一下对方的腋窝,咯咯地笑得又追又跑。

有时,阿莲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看我们打闹,但她不敢靠近过来,只那么眼巴巴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羡慕。

“瞧呢,瞧呢,她在看我们!”永儿捅了捅红儿的手臂。大家立刻停止了打闹,眼光齐刷刷地看过去。阿莲猝不及防地骇了一大跳,呼地转过身子,像逃避战争一样跑了起来。

我们先是一愣,尔后齐声大笑起来。阿莲没命似的飞跑,我们乐得全体忘记了跟踪任务。等到看不到阿莲的书包一翘一翘,秀儿大叫:“快追啊!”大伙儿才如梦初醒,呼啦啦地飞跑起来。追到小溪口的时候,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了。一个个弯着身子喘大气:“那……那家伙……不见了……”。永儿两手撑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等我们喘气喘匀了,直起腰来一看,才发现马路对面有一片小竹林。竹子并不多,东几根,西几根,散长着。莫说藏个人,就是一只小花猫蜷在那儿,也能一眼辩认得出。顺着竹子看过去,几家土砖屋矮矮的杵在那里。我踮起脚尖伸出右手食指认真的数着:“一家,两家,三家,四家,五家。”又从右边数过去,还是五家。

村子这么小,可我们的胆子更小。女孩子家家嘛,谁也不敢再多走几步,更甭说走到屋里去一家一家地打听或搜查到底是藏在哪家。但我们一致认为,阿莲一定是藏在这村子里,要么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虽然没有出色地完成跟踪任务,但毕竟不是空手而归,所以,大伙儿没有表现出十分的绝望。等我们趟过小溪,再一次回头看看那个小村子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的村子和这个村子只是一溪加一座小山之隔,都能看到各家的炊烟飞上天。

回家之后,到了掌灯的时候,到了围坐在桌旁吃饭的时候,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小村子,其实是惦记着阿莲的下落。于是嚼着饭粒,小心地问着母亲:“唔妈,小溪那边,马路对面的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母亲并没有功夫寻问为什么要问这么个问题,只是一边忙着手头的活一边答话:“叫蟒山村。”“蟒山村,蟒山村……”我有意无意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只是为了记着它,以便第二天告诉伙伴们。

到今天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是母亲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反正从村子里老老少少的人口中听到的全是这个名。可实际上并非叫“蟒山村”,而叫“挂榜村。”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突发奇想,是不是这么一个小村子曾经出过一个甚至好几个状元呢?因为人们告诉我这个“榜”字时,不说“榜样”的“榜”,而一致说“放榜”的“榜”。但凡每个村子的取名,一定都是蕴含着一定意义的。要么是因地理形势而来,要么是因某名人而来,要么是因某件重大事件而来。

“挂榜村”是不是因为为谁“悬挂”过“榜文”呢?

(3)

寻来访去,“挂榜村”根本就没出过啥状元。莫说是状元,就是像样的大学生也只是在70年代出了一个,一直到现在再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原来这仅有五家的村子压根就不叫“挂榜村”,而叫“挂山村”。细细想来,这村子的地理位置,前有山,后有山,它在正中央。唤其名曰“挂山”,恰似挂在山中间,看来不无道理啊。

后来,知道了阿莲就是这村子里的人。至于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现在已记不太清了。这样,每天放学,我们就会和阿莲走同一段路,一直到小溪口才分道。

虽然打听到了阿莲的住处,可我们和她的关系依然如故,既不会在小溪口等她一起上学,也不会和她一起在放学的路上追追打打,甚至不会说上一句话。当然,我们不主动靠近她,她肯定不敢靠近我们的。

阿莲不仅长得粗糙难看,而且卫生状况糟糕得让人恶心。不必说那黑不溜秋的裤褂,也不必说那总是沾满污垢的布鞋,单是那蓬枯草似的头发,就让人见了就想躲得远远的。很多调皮捣蛋的男生一看见她,就捂着肚子疼的模样,夸张地作呕吐状。有的捏着鼻子,夸张地翻白眼。

阿莲的头发好像一年到头都没有认真梳理过,又不是卷发,怎么会梳不平直呢?就像家里没有梳子,只是用手指抓了几把似的。奇怪的是,她的头发里经常能看到一些细小的稻草啊,草根啊,柴屑啊什么。最可怕的是,你会听到一声一声轻微的“啪啪”声,大凡乡下的女孩子都会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了。70年代,兴许是经济状况差的原因,乡下人几乎不认得什么是沐浴露一类的,能有一块香皂的家庭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洗衣洗澡洗头大多是用低廉质差的肥皂,而什么都不用的,也是随处可见。卫生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那一声一声的“啪啪”声,是阿莲正在桌子上用大拇指摁死一只一只从头发里抓来的虱子,在我们乡下叫作“虱婆”。它们的繁殖能力非常强,你要是不理会不洗头,不用“白粉笔药”涂抹,短时间里就会产出一窝小虱子。进攻能力非常猛,任何一处头皮都是它们咬噬吸血的地盘。哪怕是仅有一只这样的虱子生存在头发里,就会扰得你不得安宁,心烦意燥,拼命地抓挠却无法抓获。因为你无法判断它的行踪,所以只有乱抓一通。

阿莲能准确地抓获这些虱子,是因为这些虱子多得已经爬到头发外面来耀武扬威了。阿莲一出手就一只,“啪”的一声摁死一只,“啪”的一声又摁死一只。摁死一只,阿莲的脸上就露出一丝得意,好像在欺负她的人身上挥了一拳似的,非常的解恨。

说实在的,农村的女孩子头发里几乎没有不生虱子的。但是,像阿莲这样伸手就可抓到虱子的没有第二个。可是,奇了怪了,男孩子的头发里为什么就不会生虱子呢?也没看到他们经常洗头啊?那是不是因为男孩子的头发短,虱子们觉得容易暴露目标安全性不大而全体性的选择了女孩子长而浓密的头发以保家族的生存呢?小时候的我们一致认为这就是绝对正确的答案,连笨得要命的阿莲都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这个答案。

有一天早晨,我们突然发现,阿莲的一蓬枯草一夜之间没了,留下一头露出半耳的短发。一看那长短不齐的发脚,就知道是自家人手剪的,而且是用家里那种剪辣椒的剪刀剪的。那个难看程度,用当时乡下人的俗语来说叫作“像狗挖了一样。”

阿莲才不会去理会是“狗挖了”还是“猪拱了”,一天,两天,大伙儿发现了一件新鲜事阿莲竟然变了。她会凑过来跟我们说话,下课了,也大胆地要求和我们一起跳绳啊,踢毽子啊,冲城啊什么的。

看在她没有了那枯草似的头发,也没有了爬在外面的虱子的分上,我们既没有热烈的欢迎,也没有直白的拒绝。一来二去,寒来暑去,阿莲也渐渐和我们熟悉起来了。真没想到,因了这次的剪发,阿莲竟然成了我们不亲不疏的朋友。虽然谈不上好朋友,但我们确实从心里接受了她。

  

(4)

暑假到了,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事了。宣布放学那天,差点没把书包扔到天上去。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在马路上,田埂路上飞奔,追闹,书包甩得一下一下撞击小屁股,连那些小蝴蝶都兴奋得跟着飞上飞下,一直送到小村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细想起来,那时候读书远没有现在的孩子这么累,这么苦。一个小小的布书包里一年到头就是两本书,三两本练习本,一两支铅笔,一个橡皮擦,富裕一点的家庭会有一个文具盒。哪像现在的学生,书堆得小山似的,放假的时候得用蛇皮袋装书用车子拉。奇怪的是,那时放假,无论走到哪村哪户,几乎见不到自由玩耍的小孩。他们全都要跟随大人一同到田里地里干活,除了耕和犁,没有他们不用做的事。拔秧、栽禾、割禾、挑禾、打禾、捆稻、晒谷、种豆、割豆、种花生、扯花生、摘花生、洗花生、看花生、还有芝麻、油菜什么的,放牛、割猪草、砍柴、洗衣服、做饭、带小孩更是一年到头的事。即使不愿去做,也会被大人们追赶着“骂”去、“捉”去。整个暑假,谁也逃避不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农活,可是我们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小小的我们早早的就学会了忙里偷闲,拔秧的时候,会去抓泥鳅、捉鱼,也会跑到田岸上追蝴蝶。也会光着泥巴满满的小脚打闹,泼水啊,扔泥巴啊。也会趟过十几田口跑到山脚下摘山桃来吃,随意的在衣服上擦几下就往嘴里塞,哪管那个甜啊酸啊什么的,只贪图一个快活。

到了傍晚收工的时候,便是我们最开心最撒欢的时候。男孩子更不用说了,扒掉身上仅存的一条小裤衩,泥鳅一般就滑进了水塘里。一个个鱼儿一般,小鸭子一般,在水的世界里游啊、钻啊、扑腾啊……一会儿摘个莲子往嘴里送,一会儿摘个菱角放嘴里嚼。那个笑声啊直冲云霄,真真的羡煞我们了。而我们女孩子呢,不知是天生的胆小,还是对水的悟性不行,自小就对水有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既向往着、爱恋着,又畏惧着、抵触着。只有红儿和永儿能够勇敢地离开塘岸三两步的距离,稍微扑腾两下又像遇着水魔似的回到岸边。而我和秀儿从来不敢离开塘岸半步,从下水那一刻起就死死地抓着岸边的大石头不放。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与水共舞的尽情欢笑,实在羡慕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试着放开手一下下就吓得没命地叫喊,又死死的抱着石头再也不敢松手。

等到田里地田的活儿都做得差不多了,整个暑假已经过大半了,只剩下零星的一些细活收收场就行。这时候,大人们对我们也就放松了很多,再也听不到扯着喉咙喊着某某死伢子去割禾的大嗓门了。我们像得到了皇帝的赦免一样,玩的空间有了迅速的扩张,自由度也一下子上升了很多。于是乎,我们不再满足于平日里常玩的那些游戏,什么爬树啊,捉知了啊,荡秋千啊,偷桃子啊,捉迷藏啊,滑山坡比赛啊……有那么一天,永儿不知什么触动了她的哪一根神经说,我们去学划水吧(就是游泳的意思)。话一出口,我们全体蹦极似的大跳大叫,好呢,好呢。释放出所有的兴奋荷尔蒙以后,我们才发觉,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会划水的呀,谁来当我们的教练呢?你看着我,我盯着你,白高兴一回。

这一主意的提出大大的挫伤了我们这一天的玩兴,大伙沿着小溪流无精打采地走着,踢着石子,用树枝狠命地打着一切可打的东西。那些小白花呀,小蝴蝶呀也被无辜地被我们抽打。一路上,谁也懒得说话。有人说话,也没人接茬。事实证明,人世间最可怕的事就是无聊。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了挂山村的溪口了。远远的就听见一阵一阵的嘻哈声传来,在沉闷的空气里一瞬间激活了我们的细胞。不用开口,一个眼神,谁也不甘落后的往前跑起来。哪管脚下的石子啊,荆棘啊刺得生疼。

果然,在小溪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因地势的从高而下形成了一个小水潭。一群男娃女娃在潭中撒野似的打水仗,白白的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明晃晃的光亮,脆灵灵的笑声在水花里穿梭,搅得人心欢乱。走到近处,我们几乎在同一秒钟里惊叫:“阿莲!”笑声嘎然而止,娃儿们齐刷刷地掉过头来,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老大,像灯笼似的。没有慌乱,尽是惊疑,好像我们要侵占他们的领土似的,一个个各据一方,抓住岸边的杂草灌木,像士兵保卫家园一般,眼光很快转变成了一种抗拒。

站在岸上,看不见潭底,足见其深不一般。只看见他们的小脚丫在水里一下一下踩动,像鸭子游水一样。方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在划水啊!我们的眼神又一次的碰撞到了一起,心领神会地又一次同时叫阿莲的名字。阿莲甩了甩头上的水花,好像故意在我们面前显摆一样,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呼地从水潭的另一头钻了出来,湿湿的身子看上去比穿着衣服还难看。她用手捋了捋手臂上的水珠,炫耀似的站在了我们面前。这个时候,我们顾不了那么多,叽叽喳喳地说着同一句话:“阿莲,教我们划水吧!”

嗨,真没想到阿莲真是个痛快的人,满口就答应了。她抓起草地上的方格褂子,一边穿一边笑笑地说:“走吧,选个水塘去。”我们屁颠屁颠地拥护着阿莲,像拥护一个女酋长一样,关于对阿莲从前的许多许多不满、不屑全在阳光下晒化了。

201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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