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回到家,开了冰箱扫了一下,还剩下几棵娃娃菜,一根丝瓜,一排鸡蛋,一条烧肉,急冻里有排骨和鸡肉,可这些东西都放了好几天了,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他关掉冰箱,回房去掉长裤,换上悠闲短裤,然后跑到阳台上去抽一根烟。
本来他是挺厌恶抽烟的。因为父亲抽得厉害,一天差不多要抽两包,半夜里醒来坐在床上都呼哧呼哧地抽,早上起来一泥地烟蒂。木子不抽烟,多半是因为母亲对父亲过度抽烟的长吁短叹,母亲总是对父亲说,一根接着一根,你烧钱啊,父亲依然我行我素,把母亲的话当作耳边风,木子还是很同情母亲,所以从心眼里对抽烟有潜意识的抵制。木子打小就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听话,正直,守纪律,邻居那些大妈大婶从小都是摸着他的头说,你看木子多乖,不讲谎话,懂事,又会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木子在阳台上吞云吐雾,此时对父亲抽烟或者说抽烟男人似乎多了一层理解和亲近,甚至产生出男人应该抽烟的想法。他是从六七年前开始抽烟的,当时在办公室里开始写材料,晚上有时熬夜,赶得急,所以抽烟提神,慢慢地就越抽越多了。现在的这个环境,他觉得自己不抽都不行,戒掉看来是不可能了,因为烦的事情太多了,跟头上粘满了蜜蜂或是蚂蚁一样。
手机响了起来。木子拿起来看了一下号码,是大妹的电话。他有两个妹妹,大妹嫁得早,当时他还在读大学,大妹初中刚毕业就出来打工,后来跟着浙江一个搞传销的男人好了,一甩手,就远嫁了,为了大妹的事情,父母亲都骂过好多次。小妹跟木子年龄差距很大,今年大学毕业,刚刚去深圳一个公司里工作。木子对大妹的感情一般化,大妹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这一点让他看不起,他觉得对父母应该全力以赴,在赡养方面还计较利益,那就不象做子女的样子。
兰子啊,现在怎么样?木子大妹叫兰子,小妹叫英子。哥,你近来还好吧,妈妈要过生日了,我打算放暑假带小孩一家人回去,兰子说。木子早就想找个机会兄妹跟父母一起聚聚,现在英子也毕业了,父母亲也没有什么太大负担了,应该就赡养问题,兄妹之间协商一下,给父母亲一个交待。英子从中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都是木子在负担,包括家里现在建房的钱绝大部分也都是他付出的,木子不想跟两个妹妹去计较这些,他老婆对此意见特别大,天天吵,这个他心里也清楚,也想在现在的条件下把父母养老的事情兄妹之间沟通一下,尽管兰子没有出过什么力,但嘴巴却是厉害得不行。
“我想给妈妈买点生日礼物,意思上买一对耳环给她,再给一千块钱给爸爸。”兰子在电话那天象表功一样。耳环这东西,好是好,女人确实喜欢,也是村里老人过生日的习俗,戴出来,在村里面转一圈,见到的人都会问是谁送的,说是谁谁送的生日礼物,村里人都会奉承说兰子不错啊,有孝心。再说耳环这东西,只能留存着,到母亲老了,还是会回到兰子的手里。木子一般都是寄钱回家,送那些什么礼物,不当吃不当穿的,毫不解决实际问题,但心里也觉得兰子高明,想得周到深入。“那你跟爸妈打个电话,看约定什么时间,方便我跟英子也一起回去,大家聚一下。”木子回道,其实这事情本该他这个当哥的来说事,但他知道兰子交通不方便,自己和英子坐高铁回家很快,就一下兰子的时间安排,也说得过去。兰子说要打电话问问再说。
兰子又打电话过来说,问了母亲,母亲的意思是等房建好,就着完工的时候请村里人吃饭,顺便把生日办了。不过现在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好,也说不准,可能暑假的时候可以完工,也有可能要拖后一段时间。木子想抓住这个机会,想谈一下父母养老的问题,说:“现在英子大学毕业了,爸妈辛苦那么多年,我们三兄妹也要尽一下孝心,上次跟妈谈个这件事情,意思是一年给他们六千块生活费,我们三个人分摊。另外这次妈妈过生日,大家也凑点钱,操办一下,看一看爸妈的意见怎么样的。”兰子听了这话,马上就传来几声冷笑,说现在手头没钱,刚建了房子,还欠别人几万钱呢。木子不再说什么,只是回了一句:那行,以后再说吧,到时候看看。然后他挂了电话,从内心里涌出一股酸楚。
不想这些事情了,反正父母也就六十岁刚好,房子建起来,靠自己也可以过日子,既然子女只有这份心,他们辛苦也只能如此了,谁都不容易。木子扔掉烟头,准备出去吃饭,先解决温饱问题。
木子的生活是很节俭的,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吝啬。他下了楼,跑到兰州拉面吃了一碗炸酱面,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