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作品《战争和人》,看了半部,往往是临睡前躺在被窝里看上几页,是一个老编辑、老出版家的获不知哪一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品。小说并不精彩,写法也挺传统古板,没有多少出奇不意的神来之笔,不象读《尘埃落定》。假如严格地来讲,这种小说实在不适合当作文坛领袖作品来推荐。当然它也不坏,假如真坏,那就更不可能获得好评,甚至是如此高的评价。小说里有一段是作品主人公之一的童家威,一个老法学权威,一个抗战中的学者,一个犹豫不决的边缘人,从重庆往北碚去,跑到缙云山去相亲,对方是一个国民党中将师长的遗孀。从重庆到北碚,我还算比较熟悉,因为在那里度过四年大学时光。去过好几次北温泉和缙云山,至今印象很深刻。小说写的是一个赋闲的学者,坐着滑杆,带着点游山玩水的闲情,怀着点猎奇寻艳的异趣,更有可能是丧妻寂寞老男人的蠢蠢欲动,当然这一点小说不敢写得太明目张胆,否则就降低了主人公的身份和情操,不过我的理解是肯定而且很浓郁的情色作了底子。主人公是朋友夫妇托媒,然后就带着朋友写的推荐信,私自登门拜访那位绝意入佛门、远离红尘的奇女子。这是多么新鲜而奇特的一个相亲故事,中老年人的相亲确实跟年轻人的激情碰撞还是有天壤之别。写的简直跟三顾茅庐或便衣私访竹林七贤一样,琴棋书画都用上了,诗与歌也出来了,结果男的是一见钟情,女的却态度不明。我还没有看完,估计最好那女的也就跟主人公好上了,不然没必要花那么多转弯曲折的笔墨。这次相亲,我相信是应该有的,因为主人公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单身男人,并且著作等身,社会名流,雅儒之士,当时重庆不知道朋多少死了丈夫的烈士遗孀。这就不去深究了。我对小说的兴趣是在作家笔下读到自己熟悉的一个地方,所以有些惊奇。北温泉有个桃花涧,春天的时候一大帮同学去过好里春游,桃花盛开,满山新绿,嘉陵碧透,群山万壑,青年学生穿着朴素衣裳,带着纯真笑容,站在桃树底下的嫩草地上合影留念,若干年后却各分天涯,再无相聚之期,让人唏嘘。那些山路、树丛、台阶、寺庙,都熟悉,可当时也没有读出作家那么多波折出来,更记不住那些石碑对联,更不可能想象在那里可以虚构一场相亲。俱往矣,数风流人物,如桃花落涧,缙云空卷,都逐水随风去了。想起往歇马方向的路上,有张自忠将军的墓园,曾经去过,并读过那里的碑文,甚至里面有些文白夹杂,而且好象还有个别错别字,当然在立碑的时候,那个年代的白话文还不象现在的普通话那么规范,也情有可原。也许作家安排一个跟烈士遗孀相亲的灵感就来自于那个离缙云山不远的将军墓吧,也还真不排除有人绝了活意要上缙云山学佛守身终老。读到一部小说里写到自己曾经生活和熟悉的地方,便感到格外亲切起来了,也就马马虎虎、虚虚实实地认为它是一部好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