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写个材料,因为时间很紧,而且文件精神模糊,难以捉摸,所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凑了一凑,绝大部分内容都是从一些原来的材料里剪裁下来拼上去的。从内心感觉来讲,这是一份应景的东西,也知道自己拼凑的东西属于勉强牵强,经不起细究。但时间紧,心也有些惰意,不管是情绪也好,还是思想上也罢,都有点想放手。结果前面三个领导都通过,到最后一位领导那里卡了壳,说有些文不对题。
当然从文字的角度来说,自己写的东西应该不会存在通不通顺,或语病和错别字一大堆的问题。要出问题,一是在方向上,二是在具体细节思路上,三是在原始材料上。一个材料,总是有一个大方向,要表达一个上级需要了解的意图,上级是一张嘴,材料是个包子,你做的包子要刚好堵住那张嘴,嘴才吃起来舒服。假如材料搞成一个大奶油蛋糕,估计一张嘴是吃不下。假如材料搞成一根骨头,嘴也咬不烂。所以要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子,做得刚刚好,一口吞,一口化。这个就是方向问题,不要把本来该送到嘴里的包子扔到后脑袋的衣顶里,那就容易出麻烦。至于具体细节思路,那就是工作流程的问题,大致不容易出错,但有些工作会有一些特殊的表述方法,会有一些特别的操作方法,有一些特定的制度规范。至于原始材料,那就是活水鲜鱼,没有原始材料,写不出好文章,不可能出什么新思想。真正的思想,其实很朴实,都是因为掌握原始材料多,研究到位,认识深透,自然而然会有话想说,有看法,有判断,有见地。事情最怕具体,一具体就深刻。往往谈一些问题,研究工作,讲到细枝未节,那就是真正见思想、见深度的时候。大话套话,每个人都会讲,制度规范,书上都有抄。但原始材料,工作生活经历,却只有过来人,有阅历的人才有,这些东西,不是坐在桌子前面写材料的人可以想出来的东东。所以写材料,可以出秘书,但不容易出领导。做实事出色的,不一定当秘书,但容易当领导。当然真正全面的领导,必然能写能做,素质很全面。写,其实就是一种基本思维能力,做,就是一种操作执行力。写,可能也会有创新,做,往往会有更大的创新。写的创新更多的来自于对做的创新的总结,而不是纯粹的表述上的花样。
有很多次,都有相同的感受:写完一份材料,感觉掏心掏肺,透心亮地舒服,表达得彻底的时候,那时自己内心里已经给材料打分了,通过了。当材料放到领导桌前时,往往很容易会通过,一般不会出现大的改动。当然有些材料,自知是马虎了事,所以放在领导桌前,那就悬了,多半又会转回到自己电脑前面。所以面对文字是一个苦活累活,就如同篮球场上的防守队员,跑死一个少一个,一上来就是犯规,犯够了就下场。纯粹的文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那只是一些符号,正如稻田里的蝌蚪,长不成青蛙,它们都是死菜。假如一个材料不仅能在领导面前停稳,还能在同事或同行中流传,那才有相对的价值,在同行中流传远比在领导眼里发亮重要得多。
材料跟文学创作,那是有本质的区别。写材料那是八股文,戴着镣铐跳舞,在圈子里表演,用规定的词汇,规范的表达,基本固定的思路,基本相同的资料,达到基本一致的效用,所以要出彩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在那么多共性中要出个性,从难度上讲,其实比文学创作难度要大很多。文学创作是脱衣舞,所以现在提供用身体写作,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想到什么写什么,极尽个性之能事,只求真性情假主义,而个性是人的天性,所以人本质上接近于文学,天性上亲近文学,而材料是后天的修炼,是政权社会的异化结果。
想一想,写一写,权作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