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心是冷的,即使在春光乍泄之时。年龄越大,外壳越厚实,越深含不露,越不真实可捉摸。当以为比较接近或无限接近真实的时候,峰回路转,原来那是一条歧路,并不是通向心灵窗口,可以见到弦歌春色的捷径。
四十岁的女人,很容易聊天。可以做到跟谁都可以聊得来,跟谁都有话说,对谁都包容宽大。在外表上来看,就如透明的玻璃橱窗,洒满金色的阳光,象《金色池塘》那样柔美温暖,象浅海柔顺的水草或鱼儿,看着飘逸而美好,但捉不到握不住。曾经在三亚那个浪卷风舒的海滩里潜水,那种感受跟四十岁女人聊天的感受极为接近。刚下水时,有些憋闷,不是很舒畅,慢慢地学会呼吸,慢慢地掌握控制身体和紧张的心情,有了明显进步后的惊喜和畅快。然后学会欣赏海底的景色,看到浮尘一样的海水,阳光柱子一样直插海底,气泡呼呼地在嘴边冒出来,飘浮上去,偶尔一转身或一侧脸,发现惊喜,有五彩斑斓的鱼儿在跟着自己一起游荡。四十岁的女人,说深沉不深沉,说浅薄不浅薄,象浅海的深处,象深海的浅处,象玻璃橱窗,你靠得太近,往往碰到头青脸肿。
四十岁,是懂爱,而渴望爱与被爱的年龄。好象是青春真正的尾巴,好象是真正的自由时光。那种内在的渴望,往往表现得平淡而真实,坦率而矜持,舒畅而持久,但它在表白与现实里永远隔着看不见的胶冻。莫名的原则,莫名的责任,莫名的理性,莫名的负担,莫名的现实,往往会把伪装的透明和温柔撕得粉碎,最终呈现的往往是受伤的无奈而无力的心灵,满是支离破碎的玻璃渣。四十岁,是希望和欲望的绝境。该好的、能好的,都跟花一样开放了,想好的,不好的,也现实残酷地挤压着,束缚感、道德感、责任感、负罪感、尊严感、自由感交织在一起,想走出来、走远一点,已经明显力不从心,就跟小孩拴了线的蚂蚱,可以蹦蹦,但已经是秋后。可此时的自我觉醒,如洪水滔滔,对生活原始和最初的美好愿望,总是在梦里、从现实里疯狂的生长,有时候让自己以为回到了十八岁,回到笑靥如花、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这是一个奇怪的年龄,一个难以说得清的年龄。
心总是有路的,但到了四十岁,路有多宽,是四通八达,还是如蛛丝一样的缝隙,很难说。生活的挤压,往往到了四十岁,把可走的路越斩越少,最后只剩下时下正在走的路。没有希望的心,往往不可能有温度。很多人都在煎熬,有的人到四十岁已经功成名就,或到了煎熬的尾声,有的人还在继续煎熬。在这些无休止的煎熬中,希望如薄雾晨露,稀少易逝。正因为希望之少,所以会特别地死结不放,那心灵的最后一把锁,总是留给最后带来希望的人。门有无重数,心是网结成。差不多到了立地成佛了,但是否放下屠刀,没有人知道。
有些人,有些事,总会让你思虑很久,尽管你可能永远都是门外汉或旁观者,但奇观总有好奇之处。不是说有的人路过,然后可以当作风景看,那都是事后的自慰,没有人想成为风景画挂在墙上,若干年后放进故纸堆。鲜活的生命,总如春风佛面、春花怒放一样精彩吸引。当你聆听一首优秀的歌曲,听倾诉如行板的轻音乐,当你读一首好诗或好文章,当你穿过风光宁静的树荫小径,当你期待真诚的友情,你总在相信偶遇,尽管已经快到青春的尾巴。其实世界没有偶然,只是没有看到必然的真相。
我总是期待在一些宁静非凡的夜晚,心的温度缓慢地升高,象潮水上涨,总是期待从那些优美的音乐和文字里,读到感动的东西,享受共鸣和共振的乐趣,尽管有时候是独享,尽管有时候偶尔有和声,都一样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