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紫荆花,那是电视直播香港回归,香港区旗就是紫荆花图案。现在是冬天,广州冬意渐浓,可是楼下花园路边一溜的紫荆树,却开出紫红的花,好象春天已经来了。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只是有一天,车停在树下,早上的时候,才发现车窗上落满了紫红的花瓣雨,零星地夹着几片叶子。花纷纷扬扬,把车顶、车窗打扮得跟迎亲的花车一样,格外喜庆。我也没去打它,有的人早上会拿个鸡毛箪子去打扫一下车顶,相反我却觉得意思正好。车出来速度很慢,偶尔颠簸几下,并不能把花花叶叶抖下来,还在窗上跳跃,象一些顽皮的小孩。开得快了,风呜呜地响起来,它们便象蒲公英一样飞远了,有几片夹在雨括器的下面,被风吹起,一荡一荡,花片象绸子一样,在早晨的阳光下晃动,终于也耐不住风的拉扯,也只是要飞跑的。让风来打扫昨夜的灰尘,让雨落的花瓣来和解早晨的阳光,随着音乐看到风与花的舞蹈,感觉好极了。身后是闪过的红绿灯、行人、街道、路面的斑马线、路过的楼房、熟悉的站台,还有曾经避雨依傍过的树荫,前面是车流,鱼贯而出,列成长龙,象线条一样伸展到远方,这是都市的早朝,现在没有帝王,所以也是自由而轻松的。有人爱牡丹,说是花中之王。我在花市上见过,花瓣重叠,雍容华贵,艳丽内敛。牡丹象个少妇,或是贵妇,象个含义深刻的喻言,要一层一层地读,一层一层地剥下来看,不热烈,不直白。牡丹的花叶很少,有些瘦骨伶仃,而花却格外地硕大,象个瘦高个子竹竿女人还了个双胞胎,给人以沉重的压力。我不喜欢牡丹,太复杂,太包裹,其实有些皱皱巴巴。桃花都比牡丹好,鲜红的一朵,零零星星,点缀在枝头,自然而生动,没有那么压抑做作。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映山红,也就是野花,乡下里一到春天,满山满野都是映山红,把山都烧了起来,把春天都烧了起来。映山红红艳艳,是那种蓬勃生气鲜艳的红,是那种少男少女热烈奔放的红,是那种自然野气的红,从端到梢都红到一点不剩,而且开得快,开得多,开得急促,一阵风似的席卷田野,这完全是少年的作风,它的花瓣很脆,多汁,曾经抓了一大把放在嘴里嚼,满口流血似的,据说也是可以吃的,女孩还拿花汁擦嘴唇或脸蛋,化个简易的胭脂妆。在广州,爱木棉花。木棉花是早春的信使。现在来看,紫荆也很漂亮,只是没有木棉那么热烈、厚重、奔放,但是紫荆的紫,给人一种高贵而内蕴的感觉,给人一种安静和平和,不闹,不怨,不狂,不愁,不痴,好象平平淡淡,平平常常,但什么都化得开,理得顺,就好象过着舒服的平凡的日子但不枯燥。紫荆的形象倒还真是适合香港的定位,中化打底,西化作面,于是本来的红加了一点沉静的蓝,便成了钟情合意的紫了。见到满树的紫荆花,它也开得很奔放,就知道那个美好富裕的地方也是有热情四溢的时候,也是有奔流不息的冲动。紫荆似乎就是在冬天里坚挺而孕育的春天信息,先知先觉,然后才有木棉的接力报春,把天空象玻璃窗一样点燃,最后才是映山红,一直烧透南北,染红整个田野,整个中华的春天。在冬天里能看到春天的预兆,也是很来劲的一件事了,让天空都不至于那么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