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我有别。“天地只生了一个一个人,并未生成一个一个我。因此大家是一人,却未必大家成一我。我之自觉,乃自然人跃进人文世界至要之一关。”人即自然人,我即社会我,人文我,即有个性价值意义和定位之我。
二、真我难求。“故人心必求成一我,而人未必真能成一我,未必能真成一真我。”猪栏理想的人并不在少数,芸芸众生,求生求存,为温饱而奔波劳累,几人得时扪心自问,深入发掘出潜在的真我并为之拼搏。“所谓真我者,必使此我可一而不可再。”多好的句子:“若谓姓名不同,此则不同在名,不在实。若谓面貌不同,此则不同在貌,不在心。若谓境遇不同,此则不同在境,不在质。”锵锵掷地有声,字字珠玉,不象哲学,倒象文学。
三、人与真我之基本关系。“当知目前之所谓我,仅乃一种所以完成真我之与料,此乃天地自然赋我以完成真我之一种凭借或器材。所谓我者乃待成,非已成。”肉身只不过是一个器具,呵呵,颇有禅意乎。“然我不能离人而成为我。若一意求异于人以见为我,则此我将属于非人。”肉身虽然是基础,但却是共性,不可人人为异,则将群魔乱舞。“故我之所贵,贵能于人世界中完成其为我。贵在于群性中见个性,贵在于共相中见别相。故我之为我,必既为一己之所独,而又为群众之所同。”
四、人本性、天性各异。“苟非遍历异境,则将不见己相。”都是肉眼凡胎,但也还是有天赋性的不同,高矮胖瘦,长短优劣,也多有天生的成分因素,谓之为遗传种性。而要在人中建我,发掘我的之自觉,必先觉之于本性天性方始,而且需“遍历异境”。“当更多觅人样子,多认识先我,始可多所选择。”“必愈富人性之我,乃始为最可宝贵之我。即愈具普通人性之我,乃为愈伟大而愈特殊之我。”
五、神格、人格、圣人之格。“中国人则注重于一种最杰出而又最普通之人格,此种人格,既广大,亦平易,而于广大平易中见杰出。释迦虽云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然既人皆有佛性,人人皆能成佛,故世界可以有诸佛出世。于是佛亦仍然属于人格,非神格。但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之理论,实畅发大成于中国。中国所尊者曰圣人,圣人乃真为最杰出而又最普通,最特殊而又最广大最平易者。故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尧舜为中国人理想中最伟大之人格,以其乃一种人人所能到达之人格。”“中庸有言,极高明而道中庸,致广大而尽精微,尊德性而道问学。”中庸之道,是中国传统最理想的人格。详述圣人之格。圣人之格,为尽人之可学,但却极庄严,极尊贵。“颜渊曰:彼亦人也,我亦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我何畏彼哉。”
六、真我之完成。“防制人,不一定能完成我;完成了我,却不必再要去防制人。”“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在我的事业与行为上,来完成我的德性与品格,这就成为中国人之所谓礼,亦即是中国人之所谓仁。仁与礼相一,这便是中国观念里所欲完成我之内外两方面。”真我,即内在为仁,外为礼?
在这个集子里,这是一篇很核心的文章。在前期论述了人生向度、物我关系、无限与有限之后,回归到人本身的建设上来,探求人格完整的标准体系。如何完成真我,成为一个异于人,异于他人的我,成为一个有现世独立和历史遗存的我,这是本文欲探求的问题。穆先生在探求我之完善历程中,最终局限于一种道德意义上的圆满,以圣人为标尺,以“克已复礼为仁”为路径,以中庸之道为指向,来树人格,做谦谦君子,获得伦理圆满人生。对于当下的社会生活来说,主旨是对的,即要求真我,独立精神之自我。但现在自我的完成,越来越不局限于道德意义上的完成,更重于事业行为上的成功了,对社会的改造和贡献,作为了自我完成的一个最重要标尺,越来越少用道德标准来作为真我完成之圆规。所以现在这种评价参照体系,似乎有些发生了变化,是社会生活在发生变化呢,还是穆先生的观点已经过时,还是今人偏差了传统人格成就的道路,出现了异化呢?反正现在所谓的中庸之道和克复之法已经提之甚少了,代之而起是自我表现欲,竞争意识,时间就是金钱,有作为才有地位,厚黑学之潮流了,真是不知道如何取之舍之。
人文的精神,而处于科技时代,会产生些许背离,也属于正常现象。就象穆先生所说的意思,在一条路上走得太远太久,总是要折回来的,所谓的物极必返、物极必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