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手里拨弄着电视遥控器。在家的每个晚上,饭后和睡觉之间的时间,我往常都是这样来打发的。
电话铃响了。虽然电话就在手边,我的眼睛依旧盯着我并不感兴趣的电视屏幕,也懒得去接,似乎那要浪费我很大的体力一般。电话铃声依旧执著地响着,我懒洋洋地摸起了电话,一个懒洋洋的含混不清的油腻腻的“喂”字,像饱嗝一般在喉头滚动之间就“嗝”了出来。“你好!”一个外地女子的声音。“你好。”电脑程序一般的例行公事的条件反射。我认为她可能打错了电话,我想挂机。“是××吧。”“是”竟然一口说出了我的名字,我疑惑了。“你能猜出我是谁吗?”“××!”我脱口而出,没有经过大脑的思索就脱口而出了。我竟然一口就说出了“她”的名字,一个十年没有提及的名字。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有些激动。毕业十年,天各一方,从来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系,我竟然直觉出了她的声音。我们很快都平静了下来,谈工作、谈孩子,谈了很多,都与十年前的历史无关。她说她在清理房间的时候,偶然翻见了老电话簿,试着拨了一下,竟然还能接通。我没有告诉她,我一直就没有再记起她,也很少想起曾经的大学时代以及大学以前的生活了。说着话的时候,我突然记起了我们共同背诵过的“哈姆雷特”感情独白的呓语:“我觉得人世间醉生梦死的一套/是多么的无聊、乏味,一无是处!/呔,呔!这是个荒芜的花园,/一天天的零落;生性芜秽的蔓草/全把它占据了。”其实,我现在就在生活的温床上醉生梦死,我心灵的花园正一天天的零落荒芜。我没有了过去,也没有了未来。她笑了:“你用了十年的时间,以为遗忘了过去,可你毕竟什么也没有忘记。”我说:“虽然没有忘记,但都渗透到了老弗洛伊德的‘潜意识’中去了,如果不是像今天的这种偶然的契机。恐怕我就永远也不会记起了。”我是想说,我“潜意识”中不光有她,还有我年轻时代的梦幻。关于梦幻,我想起了我们共同传唱的老狼的《流浪歌手的情人》。那时,我执著的认为自己注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我会因为文学的缘故,放任心灵四处流浪,而她呢,则注定了是我心目中永恒的情人。她没有做成我的情人,我也没有踏上流浪的征程。我像极了冬日里的绵羊,和同类彼此地挨着、挤着,得过且过得过着自以为温暖舒适的生活。我用了十年的时间,背叛了过去,遗忘了自己的梦,再也无从拣起。要不是这个偶然的老电话簿上的电话号码,要不是她的这次意外的问候,我甚至连“遗忘”也记不起来了,就像失忆的人只知道现在了。放下电话,我恶狠狠地关闭了电视,下意识的向软绵绵的沙发补揣了一脚,踌躇满志地走进了书房。站在琳琅满目而布满灰尘的书架下,我惘然不知所措,甚至感到了一阵阵的眩晕。或许,我要用下一个十年,来遗忘今天,遗忘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