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局里的小车从大门口鱼贯而出。
办公室里。
小张伸了伸长长的懒腰，“嗨，我说哪位去搓麻将么？闲着真无聊……哈……”
小李从报纸一端伸出个头来，转了转眼珠，“你今天吃啥了？大白天敢去搓麻？提醒一下，现在正上班时间呢！”说完又把头缩回去伸到报纸里去了。
小张拍了拍两手，“今天没吃豹子胆，可是头儿今儿不在家，知道吗？”
“不在家？”
大伙儿一个个伸长脖子，瞪圆了眼。
“公差啊？”
“开会去了吧？”
“招商么？”
……
“不是，不是，”小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郑局他老丈人归西了。”
“哦……”
办公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大伙陷入了沉思。
几个同事在那儿嘀嘀咕咕，“去年付科长老母亲过世，单位统一每人只出了40元，这次怎么没听工会主席下通知统一出钱啊？”
“亏你混了这么多年，脑壳进水了吧？”
“就是啊，这可是郑局家办丧事呢！”
小张，小李，还有几个同事商量着每个人该出多少钱为好，他们骑着摩托车纷纷上路了。小攀和几个科长、主任，还有工会主席坐小周的私人小车“嗖”地从他们身旁擦车而过。
村口。
大大小小的车，车头吻着车尾，一直延伸到郑局老丈人家门口。
三层的楼房凛凛生风，厅堂里，人们凝重的神情里依然传递着平日的淡淡笑意。
财会科的小井充分发挥着他办事谨慎的一贯作风，左手拿个厚厚的硬抄，不断地抬着，低头，记录着祭拜的人呈上的“礼数”。
小张，小李一行人随着人群的移动挪到了死者的遗像前，小井顺手翻过去一页，在第一行依次记下了60元，60元，60元……
副主任小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李的后面，他不假思索地拿出一张100元大票子，轻轻地晃了晃，伸手递过去，突然间，眼光在小井笔下一串整齐的“60元”前定格住了。他怔住了，只那么半秒钟，没有丝毫的慌乱，左手迅速地伸进衣袋快速地搜索着，取出80元叠在那张大票子上面，“小井，阿涛和阿龙让我帮他们……”
小井懵懵地点点头，依次记下了三个60元。
小攀看了看四周，暗暗地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黠笑。
小井又翻过去一页，紧随小攀后面的科长、主任谁也顾不上看小井笔下的本子，他们忧伤的神情虔诚地跪拜着，小井认认真真地写着100元，100元……
小攀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红红的100元突然刺进了他的眼睛，他怔在那里好几秒钟，嘴巴张得像个鸭蛋，他想，今年他还是个副主任……
2009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