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记02 《古拉格群岛》
更新时间：2013-03-17 22: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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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随记02
周六夜读《古拉格群岛》，读累了，放下书到窗前，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已经是周日的清晨了，浓雾的末秋之晨。沿着小区的小树林走过，枯叶雪片一样飘落，雾珠从发尖轻轻滑落。这部书久已闻名。对俄罗斯人，我们应该心存敬畏，就从我读《日瓦戈医生》开始，越发地感到这个民族是如此的深重。我们与他们有着相似的历程，有着相似的挣扎，更有着相似的苦难。这个民族恰在此时如电影《日瓦戈医生》的片头，积雪的大草原，高大的白桦林，墓地上的枯草，还有浅藏在积雪与薄土中的枯骨。这部煌煌巨著的开篇辞：“献给没有生存下来的诸君，要叙述此事他们已无能为力。但愿他们原谅我，没有看到一切，没有想起一切，没有猜到一切。”这是对殉难者最由衷的祭祀，这是对殉教者无言的追悔，这是生还者来自于内心最沉痛的反思，然而却有那么多蝼蚁般的苟活者于嘻笑间忘记了历史，忘记这个民族所承受的苦难。书中：提过去者失一目，忘过去者失两目。历史有时是选择性遗忘的，刻意地，或是故意地回避过去，失去的则是整个心灵。前听秦晖先生的讲座，讲土改，同样的沉重而沉痛。当我们徜徉于现在的轻松与愉悦时，却不能忘记那些曾经的过去，伤痕已经漫灭在无数人的口水中。书中有几个细节，印象非常很深刻。群岛上的那些苦难者以奴隶般的生活以及奴隶般劳动条件去人工开挖运河，居然为配合劳动而搞音乐竞赛，而评委名单中的第一人是肖斯塔科维奇，这不能不让为之扼腕长叹了。传记中的肖斯塔科维奇似乎总有些愧疚、惶惑甚或是惊恐之心，“等待枪决是一个折磨了我一辈子的主题”，可是，这又不能阻止肖氏发出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的双手被砍断，我还可以用牙齿咬住笔继续谱写音乐。”我们无法想像，死神的镰刀在每个人的头顶挥舞，尊长被枪决，同事被失踪，谁都会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肖斯塔科维奇自言他也像当时许多人一样，收拾起一只手提箱，静静地呆在家中，等着某个夜晚克格勃将他带走。他后来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我怀着一种有罪的感觉坐着，而事实上我没有犯任何罪。”肖斯塔科维奇的另一句话可以为《古拉格群岛》一书作为注解：回头看，除了一片废墟，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尸骨成山……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然，书中的另一个我们所熟知的知名大文豪高尔基，则更不能不提。本书中的高尔基全然是一个御用文人的面貌出现的，这很象郭沫若的晚年。郭沫若晚年的诗作实在是恶心，而本书中，高尔基在视察群岛后的讳心之言或是昧心之言则同样令人卒不忍睹，有说是文人无行自至一斑，其实，我们毋庸谴责他人的懦弱，我们更毋需谴责他人的卑微，因为所有人都能够轻易地将自己立于道德的至高点，性之本善者无非自己至善，性之本恶者亦无非用最恶意的心来推知他人，但无论如何，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不是那么的光辉灿烂的，本书至少有两个描述说明了这个问题：一是书中对那些盗窃犯、刑事犯与政治犯的境况描述，二是那个离奇的时代中人人皆背叛的经历，背叛亲情，背叛友情，背叛良心。只有当我们站在人群的背后，只有当我们看着人群背后的灰烬时，我们才会发现原来我们都曾经如此这般的不堪。然而，却是更多的人，他们永远不能理解，他们并不能静静地想一想。作者在书中曾屡次描述了在押解途中，在劳改营里，管制人员勾结盗窃犯、刑事犯一统天下，肆无忌惮，纵横行凶，政治犯成了最底层的囚犯，财物遭受抢劫，肉体备受摧残，人格倍受侮辱。从书中可见，政治犯大体上，上至党、国家和军队的高级领导人，下至教授、医生、学生，还有工人、农民等一般百姓，基本上政治犯已经囊括了所有的阶层，但从书中的描述，相当部分的政治犯应该是知识分子，还有那些前贵族，但是，一如《日瓦戈医生》所写，苦难没有挫折他们高贵的灵魂，苦难没有更改他们与生俱来的修养，苦难也没能让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本书中，一囚犯因知其须领受死刑，但请求缓三天执行，只因他的妻子来此探视三天。在他妻子来岛探视中的三天，他仍若平常。只是偶尔会他妻子看不到的角落，沉闷而郁闷。在他妻子离岛后，他依言前去领受死刑。从书中我们可知，在那个时代，丈妻相互出卖、战友相互出卖，朋友相互出卖，相互敌视，相互告密，不再有信任，不再有亲情，把好朋友送进劳改营，更有无处不在的“大义灭亲”的壮举。自奥斯维辛之后，世间不应再有诗歌，然而自古拉格群岛之后，世间则再也不应有小说，怕是连文字都是多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