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记06《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
本周
读:《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老书重读。红楼与水浒是每年必重读的。我的四大名著阅读经历不太合常规。按说,应该是小时候爱读《西游记》的,可是我偏偏小时候极不喜读此书,大体说来,对于神仙鬼怪之类的书,一向兴趣缺缺,顺带着志怪类书也一向少读。现在想来有些可惜,童年没有这些神仙陪伴,没有动画片陪伴,倒是去读大部头的《红楼梦》。有专家建议小朋友应该多看看《西游记》之类神仙小说,据说可以启发想像力,不禁长叹了:难怪我现在这么笨呢。难怪我怎么就这么缺乏想像力呢,原来是小时候没看《西游记》,也没看过童话。四大名著我是先读的《红楼梦》,小学毕业那年在家翻出一破旧的不全本,后来到爸爸单位找了本全的。那个暑假就在家囫囵吞枣地读了又读。后来初二那年的寒假,在同学妈妈学校里借的《水浒传》,初中毕业那年的夏天,再读《红楼梦》与《水浒传》。也借了《三国演义》《西游记》《封神演义》,可就这几本书就是读不进去,课文上的“哪吒闹海”也觉得不喜欢。后来这几本大名著偶尔也会翻翻,可始终没有认真地读过,大概地说来,这后三本名著从来没有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实在读不进去。看三国演义,无非一帮子老男人在那里勾心斗角,每看诸葛之心思重重的妖道形象殊觉阴郁;看封神演义,无非神仙打架名利是非大吹法螺,兴风作浪。后来,我常读《红楼梦》与《水浒传》。每年总有一两次重读的机会。不过,现在读《红楼梦》,大体读到黛玉与湘云中秋联诗为止(第七十六回:凸碧塘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而《水浒传》也只大体读到梁山英雄石碣大排名为止(第七十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惊恶梦)。即金圣叹的腰斩版。《水浒传》我非常认同金圣叹的腰斩,七十回本是最合理的。每每看七十回后的征方腊以及诸般英雄惨境,穷途末日,凄凄惶惶,走投无路,狼奔豕突,实实让人心惊。英雄末路与美人迟暮向是人间大恨。以前曾和朋友闲谈,看一众英雄到那般求生不能欲死不能的地步,不知道还有没有再上梁山的勇气?更不知有没有后悔当初上梁山的勇气?这第七十回的回目戾气十足。原本一个喜庆的英雄大排名,偏生是英雄惊恶梦。这完全寓示的全书后来的悲惨结局。大体上跟黛玉与湘云联诗类似,悲从欢中来。一部大书高潮处戛然而止,再来点光明团圆或阴暗的结局总不免狗尾续貂之恨,读来憋屈。以前曾和朋友闲聊过水浒英雄排行榜。这个话题一直比较争论不休的,更有专著论述水浒英雄排名黑幕重重的玄机,喧喧然,差可比红楼中的林派与薛派。我的排名从来都是武松、鲁智深、史进。这顺序大概从我第一次读时就没变更过。再接着可能就是燕青,燕青是凡人,专占一个“俏”字。不过,燕青终是缺少一点人格独立意识,绝对不如史进,我一直有微词。且看史进,不仅在全书中出场早,而且种种行止极洒脱,只看王进入庄后那一节文字,飘扬俊逸,每每于文字间沛然年少豪情,深慕之但不效之,或许我也没法效之。有种洒脱并不是我这般的人所能学得来的,怕是如智深之通更非常人所能从之。以七十回本来看,武十回是全书的重点之重,即以百二十回本来看,武十回也是一段浓墨重彩的大篇章,宋江与晁盖都不能堂堂皇皇地来个连续十回。何况这十回中,打虎景阳岗、血溅鸳鸯楼、大闹飞云浦,雪恨都监府字字珠玑,玉环步、鸳鸯脚光影翻飞,大丈夫、大英雄浩然天地,端的是:洒脱真汉子,孝悌真兄弟,情义真男人,傲然真血性!若非作者偏爱,哪得如此光彩?足证武二哥份量。扬州评话与苏州评弹,还有评书中都有武二哥的精彩演绎,昆剧中也有《义侠记》专门敷演武十回。义是旧时颂扬武松的至高荣誉,当然现在有以施恩与蒋门神的争名夺利一事来评判武二哥是非不明以及武二哥于张都监府中杀戮过重而啧之,责之,这不能不说是求全责备或是刻意地用现代的观念去苛求古人。以武松之杀潘金莲与杀张都监府对比,先杀潘氏,那是清明断案,有理有据,无滥杀无冤案,何况杀潘氏与西门与王婆只是法律手段行不通后的被迫行为,其结果原也怨不得武二。而后来的都监府滥杀中怕是起因还在杀潘之正经途径不能解决而致泄愤。武松是天人,得一“神”字,鲁智深是佛人,得一“通”字,史进是俗人,得一“达”字。其余大抵也就是凡人了,浊不可当是宋黑三与蠢李逵,窝窝囊囊是晁天王与卢俊义,招摇撞骗是吴用与戴宗。鲁智深这个“通”字极是难得,水浒一书众英雄,独有鲁智深达一通字,事通,人通,心通,灵通,通透,通达,通畅,通明,混沌间一灵犀。单说智深醉闹山门后,只“倒头便睡”四字,便笑尽天下无数心机繁复之人。这等空明境界岂可等闲视之。可能是丘圆比我们更早地发现了鲁智深的通,于是有了《虎囊弹》,于是有了那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即《山门》一折),这折《山门》让贾宝玉“喜得折滕画图,称赏不已”。当然,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句“芒鞋破钵随缘化”,暗成宝玉谶语,智深是通达之人,宝玉亦是通达之人;丘公是通达之人,曹公亦是通达之人。不过,以红楼一书来,宝钗荐宝玉赏《山门》与黛玉共宝玉读《西厢》怕不是巧合。宝钗亦是灵悟之人。宝钗盛赞《虎囊弹》的《山门》一折“排场又好,词藻更妙”“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更极赞《寄生草》这支曲子“填得极妙”:“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禅机至此境界已非凡品。由及此我们溯至东坡居士的空灵。一个真文士,一个真壮士,世间难得空与通。而《山门》一折,似乎一直看的昆班演出都不甚合意。总觉得缺少了些豪气,更缺少发自内心的智深的洒脱与飘逸,虽是按部就班或是中规中矩地演着,终是画虎得形而无其神。许是现在的人,内心并不能产生那种真正的洒脱江湖气。印象中,只有多年前的一部六集电视连续剧《武松》棒!那个主演祝延平完全符合我对武二哥的感觉,高大、威猛、刚正、磊落,眉目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全然天地唯一真英雄。有评祝延平形象比较糙,天知道这是什么说法,说实话,后来的所谓大制作《水浒传》,我只看了定妆照就兴趣缺缺,光看那小白脸儿似的武二哥便知道云泥之分。不过,那版的宋江倒甚是符合我对宋江的印象:奸诈畏缩、阴暗多疑、内奸外拙。听:滚石30周年精选珍藏集,随着本周滚石在台湾的纪念演出结束,一场轰轰烈烈的回忆就此拉下帷幕。从盒带到cd到mp3的回忆充填了大大小小的中年男人音乐回忆录,一个个的名字:陈淑桦、张洪量、黄品源、陈升、黄莺莺、万芳、林忆莲、杜德伟从记忆中划过,从那些青梅竹马的时段到大学蓝牛仔白衬衫的时段,每一个歌手,每一首歌都有一个对应的记忆。看豆瓣上小矫情的文字真让人老泪潸然而下。然而,一个有回忆的人,终究是一个老去的人。30年,一个人也应该老了。那些歌手也都老了。翻出家中的《东方之珠》(一、二、三)的盒带。已经多年了,在密封袋中与干燥剂的保护下,大概是可以播放的吧?记得那时候特别喜欢听盒带,听着音乐中的盒带轻轻沙沙声,时光也便在那些沙沙声中流失。想拆开那些盒带再听听,然而,那也是想想就作罢了。买盒带的日子已经久远了。买cd的日子也已经久远了。